吴江路小杨生煎门口,大排长龙,人们秩序井然的在店门口等待生煎馒头出锅,这队伍曲里拐弯几十米的长度,简直就像火车站进站的场景。大家都在等那大原木锅盖掀起的一刻,我排在队伍的中间,我在祈祷,一定别卖光!一定别卖光!朱颜这女人的脾气,我是领教过了的,214车位那秃子的遭遇我记忆犹新,还有他那辆像蛤蟆一样哀嚎的桑塔纳两千。
幸运女神的仁慈的光芒笼罩住了我,轮到我的时候,是最后的二两,油纸袋里躺着八只小小的肉馒头,一个个馒头又白又亮,吹弹可破,饱满的就像小娃娃白嫩的脸蛋,上面撒了一粒粒的白芝麻,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是香啊,好想偷吃一个,想想那朱颜,心里打了一阵鼓,老子还是不吃为妙……
一路小跑,生怕这馒头冷掉,好在这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起来,生煎馒头也就不容易冷,我就像是一列脱轨的火车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一路惊着了三条猫、四条狗、六个老太太,不知道老曹头和那蜘蛛是不是在看着,估计死老鬼的门牙都会笑掉了。我现在就像是个从前大户人家的小厮,少爷小姐想起来要吃那外头的吃食,就打发小厮出去跑腿。
九点差五分,我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宝庆殡仪馆,从魔都书城到吴江路,再到宝庆殡仪馆,少说十五公里,我仅仅只是喘气略微剧烈,这火锻膏真是神奇,要是搁从前,恐怕我已经是倒在地上的一摊烂泥。胳膊和手臂也没有酸麻痛楚的感觉,老曹头固然是可恶,可是我现在无论速度、力量、就连耐力也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对老曹头略微有一点点像芝麻一样大小的感激。
特尸科在地下,我路过停车场的时候,特地去214车位看了看,保安的效率是极高的,214车位已经被一圈黄色的油漆环绕,地面还用红漆写了专用车位四个字。周边站着四个大风扇对着油漆一顿狂吹,盼着这油漆能早点干,一啸山河动,雄风撼九州,这母老虎的威风竟到了如此地步……
我像是只老鼠般静悄悄的站在特尸科门前,我闭上眼睛暗自给自己打气,菜刀你得扛住!一定能扛住!今天不知道又有什么花样经等着老子。我推门,寒意和特尸科特有的那股味道扑面而来。
更衣室没人,浴室没人,玻璃房也没人,玻璃房的尸床上倒是躺着一个白色尸袋。我站在特尸科里,只有那几百巨冷冰的尸体陪着我,这有朱颜陪着的时候吧,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那么害怕,因为知道身边就有一个活人在,这朱颜人哪去了?我的鸡皮疙瘩开始一片片的突起,四周安静的没有任何声息,只能听到我粗重的呼吸,突然就感觉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摸上了我的肩膀,我靠,这有鬼?
我的手吓的猛然一个抽搐,这下糟了糕,我捧在手上的油纸袋,八只圆滚滚的生煎馒头飞在了半空中,我从那天起就开始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有潜质当小厮或者管家的人,因为就在那个时刻,我的脑子就如同进了水一般的,忘记了肩膀上的这只手,我那时想到的只有飞在半空中的那八只生煎馒头,我把书一扔,我跳,我跃,我窜,我扑,我简直就像是只受过杂耍训练的猴子,七只馒头救了回来,最后那只已经快要跌落地面,我一个鱼跃,我的肚皮在地面滑行了一段,那只黄底白皮的小肉馒头安然无恙的掉进了我长探出去双掌间的油纸袋里。
我扎紧油纸袋,翻身一个鲤鱼打挺,我看到了朱颜,她嘴巴半张,呆若木鸡,我显然完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却也放下了一颗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不是鬼,是朱颜,她不知道藏在哪里,故意要吓我一跳。